话题丨德国“基因”有多强大,30年来中国留德艺术家就有多耿直
近日,艺术家谭平在余德耀美术馆举办的《双重奏》个人回顾展梳理了艺术家35年的创作生涯。其“模数”的方法论作为源代码贯穿着谭平多年来的艺术体系中,这是80年代的留德经历带给艺术家最大的影响。
双重奏:谭平回顾展 余德耀美术馆 2019
实际上德国引领的艺术流派在全球艺术话语中始终占据着非常重要的力量。20世纪70年代末到80年代初,欧洲为了独立于以美国为中心的极简主义和观念主义,有意识地反其道而行,试图重建欧洲艺术曾经的统治地位,德国新表现主义以存在主义为理论基础,大胆的自我表达,强调绘画性、以前卫的反叛性通过多层面重新检视德意志历史文化的传统与精神,为欧洲重新赢得文化的荣誉地位。其毫无疑问也大面积影响了中国当代艺术的发展,吸引着一批又一批的艺术家们奔赴德国学习艺术。
柏林墙
80年代,周春芽、许江、马树青、谭平、滕菲、任戎、梁缨一批来自中国的学生前往德国,如今,他们已然成为了中国当代艺术中不可或缺的力量。此后,刘野、缪晓春、盛天泓等以及更多的80、90后艺术家受到影响前往德国进行艺术深造。
不得少于5年的学制时长(通常7、8年)决定了留德艺术家们必须习惯当地的生活节奏,了解由西方哲学决定的思维和处事方式,在思考个人生存状态的同时,他们也有足够的时间深入学习和消化德国的文化,环境中的一切都将潜移默化地改变其原有的价值观念。实际上,大多海外学子站在国门之外,反而更加迫切和客观地想要了解中国文化。
柏林登堡门
这次ART POWER 100 分别采访了马树青(b.1956)、任戎(b.1960)、盛天泓(b.1973)、姜俊(b.1983),熊佳翔(b.1991)5位出生于不同年代的艺术家,从80年代到当下,他们各自带着时代背景赋予的价值观踏入这片无论是哲学、艺术、工业都非常先进、发达的国度接受艺术教育,相对不同的个人经历造成了不尽相同的内心感受和自我认知,同样也体现在其艺术创作当中。30年以来中国以独一无二的速度向前发展,他们从完全打开新世界到如今的平等对话,然而德国带给他们最重要且唯一不变的是洞察事实真相和思考分析的思辨能力。
马树青 b.1956
我想我从教授那最大的收获是:如何学会思考,如何通过绘画去思考。
艺术家马树青于80年代末留学德国慕尼黑艺术学院(Akademie der Bildenden Künste München),早期拥有很好的写实绘画功底,但内心还是更崇尚抽象绘画方式,80年代末放弃了自己相对比较熟悉的中国式绘画技术奔赴德国深造。后来的日子里广泛地接触抽象绘画并深受其德国教授Jerry Zeniuk的影响,将逻辑思考带入到视觉与感官的绘画之中,逐渐形成今天将颜料作为具体材料的抽象色彩绘画风格,并认为观念是今天艺术创作不可脱离的作品内核。
「无题2016D-3」布面油画 60x70cm 2016 马树青
ART POWER 100:实际上您在出国前已经有了从事创作的稳定工作,也获得过一些国内的艺术奖项,为什么还是选择出国,而且选择去了德国留学?
马树青:这和大环境有关,那时刚刚开放,想出国见识西方当代艺术的人很多,事实上去德国也并非出自我的个人选择,因为当时能出去的机会并不多,后来慢慢发现,德国的留学经历的确影响和改变了我日后的艺术道路。
最初还体会不到,尤其同时期以留学名义前往其他国家的熟人都很轻易地转换成可以作为自由艺术家长期旅居海外的身份,会很羡慕,在德国这是行不通的,所有人都必须从一年级读起。当时觉得来德国有些吃亏,也有一些人很快就转去了其它国家,我比较认命,安于现状,就这样留了下来。其实对德国的艺术教育情况和整个环境出国前了解的也并不多,只是凭借一些想象去的。
ART POWER 100:能说说您在国内想象的模样吗?
马树青:想像德国一定很自由,那很重要,似乎会让自己距离成为一个真正的艺术家更近了一些吧。实际上无论语言的障碍和对整个新的社会坏境的陌生感都会让自己的想象受挫。但今天想来那种最初的挫败感,和那种从一年级重新做学生的束缚感让我毁灭了很多出国前的幻想,这是件好事。对我来说也许比直接投入到一个新环境做自由艺术家更好,我天生没有那种闯荡精神和勇气,反而这让我更加接地气,更多地了解到一个接近真实的德国,也让我能更享受在德国那段学习和生活的日子,事实上自由只是概念,我们真正面对的是限定和束缚,了解这一点让我受益良多。
「无题2016-D4」 布面油画 60x70cm 马树青
ART POWER 100:您33岁到那边,应该会因年纪受限连学生宿舍都申请不到吧?
马树青:没错,刚到慕尼黑我住在一个德国人家里,他们很忙,当时慕尼黑我也不认识别的朋友,那段时间除了读一点德语的儿童读物几乎40多天没机会与外人讲话。后来还是机缘巧合认识了朋友帮我介绍并申请到教会学生宿舍。
ART POWER 100:之后一切都很美好了吧?
马树青:那段日子真的非常美好,正因为能开始安下心来从一年级学生做起,没有了想成为艺术家的野心,这让我非常享受那种无论外界还是内心的安静,没人打扰,也可以不与任何人联系,那就像一个人的世界,成天在慕尼黑到处乱走,德国美术学院也不会设置一些一定要去上的课程,好奇和那份宁静让我跑遍了慕尼黑,也看了很多展览,这刚好也是注册时教授对我所说:最初的日子多看,少画。
1990年马树青于慕尼黑艺术学院
1992年的马树青
ART POWER 100:那个时候应该是新表现主义的爆发期,同时期在慕尼黑的艺术气氛如何?
马树青:80年代后期到90年代初期对慕尼黑来说抽象绘画大行其道,慕尼黑本来就有着来自康定斯基、蓝骑士、以及保尔.克利和风格派艺术的影响,与当时有着美国文化影响和更为国际化的柏林不同,也和杜塞尔多夫、科隆一带以当时最能代表德国的新表现主义绘画不同,在我眼里会觉得慕尼黑的绘画更为纯粹,而新表现主义画家作品中表现包含了一些历史与政治的元素。
「无题2016F-3」 矿物色粉、丙烯媒介,亚麻布
30x30cm 2016 马树青
「无题2016F-2」 矿物色粉、丙烯媒介,亚麻布
30x30cm 2016 马树青
ART POWER 100:您02年来到798租下工作室,当时抽象艺术在国内应该不被理解吧?
马树青:是的,当时很悲惨,没有任何机会。但是也是这个时候,给了我时间去消化曾经在德国的所见所想,并让我能在沸沸扬扬的中国当代艺术环境之外去消化和融会贯通曾经在欧洲接受的一些绘画理论,虽然没有展览参加,并不影响自己做着各种各样的绘画尝试。
ART POWER 100:那些曾经在德国吸收的东西在这时才真正通过实践而转化出来。
马树青:是的,我在德国画的没有我后来在国内那么多,然而留学的五年时间,是一种潜在的积累,它所产生的意义和生成的结果都更多发生在一些年之后798的工作室里。我今天的很多思考,也都会与德国留学时期的经历产生关系,甚至我有时还会改变语言,尝试用德语去思考一件事、一个句子。我想我从教授那最大的收获是:如何学会思考,如何通过绘画去思考。
记得去我的教授杰瑞•翟纽克(Jerry Zeniuk)的工作室,每次看到他正在画的作品时,都有一种想马上离开回到自己画室画画的欲望。他的作品给予我在视觉上的强大吸引力,这是一种神交。也是受他的影响,我越来越多地将自己的绘画转向色彩领域。今天的艺术最有价值的部分是思考,即使是视觉艺术也必然包含了非常强的逻辑思考在其中,也许当年我并没有意识到这些,但这种绘画中的思考意识的确是从那个时期开始培养起来的。
「无题2015zb7」 矿物色粉、手工纸 35x45cm
2015 马树青
「无题2015zb3」 矿物色粉、手工纸 35x45cm
2015 马树青
ART POWER 100:您有法国的绿卡,还是愿意在国内生活?
马树青:我们那代人出国和你们不一样,我们闭塞他们开放。现在反而欧洲那边保守。现在国内的大环境有一种lebendig(活的,动的)的感觉。中国当代艺术未必成熟,但是发展的速度是独一无二的。但是我们当代艺术才二、三十年年,但是已经开始可以与他们进行对话。当然,西方悠久的文化厚度是毋庸置疑的,那些伟大的作品也不是匆忙可以创作出来的。
「无题2016F-1」 矿物色粉、丙烯媒介,亚麻布
30x110cm 2016 马树青
新表现主义主张重拾架上绘画,从过去的德国表现主义中抽离,以存在主义哲学为理论基础,狂放、原始的美学风格实际上是对欧洲传统绘画土壤中深层脉络的回应,同时艺术家们挑战了对于个体的救赎、历史的反省以及当下的生存状态的揭示。
任戎 b.1960
我来到德国的原因,更多的是对艺术创作的自由。
艺术家任戎长居德国30多年,每到欧美一个城市,必去当地的教堂,作为无神论者只是喜爱教堂所带来的将目光不由自主的仰望,那是人类本能向上、追求光明和神性特质的反映。在他上个世纪末学艺期间,通过德国教授Fritz Schwegler的启发,开始重新认识、关注来自于中华文明大背景的探讨,并以中国文化传统为渊源和与当下的个人生存状态为一体的创作实践。任戎把自己看成是出生于中国,有着开放眼光,兼容并蓄地以不同民族、文化、文明去吸取营养的地球村艺术家。
「四季彩虹」彩色镂空铁雕 300x75x75cm 2018 任戎
「创世纪」彩色镂空铁雕 280x75x75cm/件
2015-2018 任戎
ART POWER 100:您1986年来到德国,1989年至1992在德国的明斯特和杜塞尔杜夫艺术学院(Kunstakademie Düsseldorf) 攻读研究生,那个时候,您所在的国立杜塞尔多夫美术学院汇集着新表现主义核心人物,如:格哈德·里希特(Gerhard Richter)、约尔格·伊门道夫(Jörg Immendorff)、马库斯·吕佩尔茨(Markus Lüpertz)等也是新表现主义最兴盛的时期,您毕业之后没有选择回国,成为了从上世纪80年代继续从事当代艺术创作的唯一一位选择生活在德国的中国艺术家,原因是什么?
任戎:在读完德国最高艺术学位Meisterschüler之后,当时我觉得:如果学完之后就回到中国,我不甘心。因为我喜爱当时的德国文化环境,并且我自信能在这块有着丰盛文化营养的土地上,继续发展自己爱好的艺术事业和扩张我依靠艺术来生存的可能性。
「桃花源」 钢铁碎片焊接 2015-2018 任戎
ART POWER 100:上世纪80年代,中国与德国的生活环境差异是非常大的,您能回忆一下,当时给您感受到的最大的文化冲击(Kulturschock)是什么吗?
任戎:我觉得这不叫Kulturschock,准确来说,这是一种文化差异,这样可以更好地开启我的眼界,激发出好奇心,我在中国当时只能从印刷品和画册上看到我所欣赏的欧美艺术家的作品,而我到了德国乃至欧美之后,完全可以近距离的欣赏他们的原作。关于冲击(Schock),如果让我去准确的说,那么生活环境和行为方式上的确有很多的不一样,比如中国到了周末,几乎所有商店开门,欢迎消费者的光临,但是在德国的周日早晨,大街上是静悄悄的,几乎所有商店都不营业,只有教堂钟声宏亮,呼唤着民众去教堂祷告。
我来到德国的原因,更多的是对博物馆藏品的丰富,艺术创作的自由,以及这里的民众对艺术家的尊敬,对艺术品喜爱与收藏的大环境的向往。我在这里每天思考的和从事的,基本上都是围绕着我的艺术创作来进行的。
「江山」 钢铁碎片焊接 200x50x75cm/件
2017 任戎
「众生」 钢铁碎片焊接 镂空铁铲
空间装置 尺寸可变 2018 任戎
ART POWER 100:当时您作为极少数能进入德国杜塞尔多夫国立艺术学院学习的中国人,您的导师Fritz Schwegler教授对您终生受益的建议是什么?
任戎:我的德国老师从一开始就启发我:“首先你要知道你是从哪来的?你是从中国,那个有着深厚文明底蕴的国度而来,你应该先对你自己国家的文化有深刻的研究和传承,再根据你现在的中德两边的生存状态进行思考和创作,去逐渐找到你的个人独特语言和表现方式。”
到目前为止:我认为自己的所有艺术创作,都是他当时与我有着启迪性的谈话分不开的,我很自豪的是:我是他的第一位来自亚州的艺术学子和Meisterschüler(大师生)!
1988年任戎与周春芽在西德
2007年任戎与杜塞尔多夫美术学院绘画大师里希特对话
ART POWER 100:您生活在非母语的环境里,您也认为您不是擅长外国语言的人,如今您已经在德国生活工作了33年,而您的作品中所呈现出更多的是中华民族的文化符号,以及《山海经》等东方思想的理念与元素,那么德国文化是如何影响您的艺术创作?
任戎:在我的工作之中,呈现出来的已经是包含着中德文化的综合营养。恰恰是在非母语的状态下,我更可以自由吸取来自众多民族的优秀文化,去扬长避短的丰富我的创作。
作品中运用了很多中国文化中独有的镂空与通透的视觉语言。这种语言不论是在中国的皮影、书法、石刻、或是剪纸、园林、雕塑之中都存在。而在欧洲、非洲、乃至拉美和中东地区,也有这些形式的表现,特别是在非洲的木雕、德国的版画、希腊的壁画、埃及的神庙、两河流域文化的雕塑之上,都能吸取到类似于中国山海经这些神话的因素来丰富我的创作。所以我的作品之中,不仅有中国的文化与神话因素,同时也链接着各个重要文明古国的原始文化基因。
「正负」镂空铁雕 280x75x75cm/件
2017-2018 任戎
「虚实」 宣纸拓印裱于画布 2017-2018 任戎
随着科技与观念的进步,80年代末和90年代初,摄影在艺术世界中的地位正在经历一个重要的转变,摄影开始与绘画、雕塑一样作为一种艺术形式被人们接受,在贝恩德和希拉·贝歇尔夫妇(Bernd&Hilla Becher)学生们引起的杜塞尔多夫效应,后来被称为“杜塞尔多夫摄影派”开始在艺界大受欢迎。
盛天泓 b.1973
我们这一代人还存有留学生归国报效祖国的理想主义成分。
央美附中到央美的学习经历培养了盛天泓扎实的绘画功底,于90年代末就读于杜塞尔多夫艺术学院(Kunstakademie Düsseldorf) 。在生活、学习长达十年之后回到国内继续进行艺术创作。从“家乡主义者”到“中国主义者”,再到“国际主义者”的转变,曾经年轻气盛的盛天泓渐渐以包容姿态看待外部世界及其问题。其致力于绘画,持续学习、研究的创作状态使其作品画面的呈现也不断地演变着。作品中探讨了人们如何在当下信息爆炸的社会现状中生存的问题。
「白虎 White Tiger」 183.5x141cm 布面混合材料
2016 盛天泓
ART POWER 100:在德国待了近10年,毕业后也很顺利的被德国画廊代理,之后为什么选择大多数时间在中国,也经常回德国待一段时间的生活状态?
盛天泓:回国后先在学校进行了短期任教,后又建立个人艺术工作室。我们这一代人还存有留学生归国报效祖国的理想主义成分。
「拔刺少年Boy with Thorn」183.5x141cm
布面混合材料 2016 盛天泓
「中国风-法国爱中国 Chinoiserie-France love China」
200x139.5cm 布面混合材料 2016 盛天泓
ART POWER 100:对您来说,在德国的这么多年,摆脱了从美院附中到美院的一系列教育体系,接受了整套西方艺术教育体系,两条腿都狠狠扎在过双方的体系之中,但是在看你的作品时,并没有非常直接地探讨“以中打西“或者“以西打中”的中心和边缘的一二元界限问题?
盛天泓:经历了国内的艺术教育后,再接受德国的艺术教育,有助于我对比和反思这两种艺术教育。一个人是无法改变其经历,而我的这些经历带来的影响都体现我身上的各个方面,中国和德国并不是对立面,而是我的营养。
西方绘画语言的突破在现代主义时期做了很多工作,现在仍在它的影响之下。我考虑的是接受过中国造型艺术教育,其实本质是苏派绘画的我,如何拓展自身,融入西方现当代绘画的因素以及中国传统文化(其实我们并不熟悉我们的传统了)。实际上德国文化中那些深层次的东西太过微妙,作为外来者,就算这么多年还是很难拿捏的。
1999年杜塞尔多夫艺术学院年展期间
Konrad Klapheck教授班级
ART POWER 100:您认为70年代初的人有一个特点,即无所谓是否能成为重要人物,而心中却真心喜爱、崇拜那些重要人物。您一直致力于绘画,这些时代因素如何编织进您的艺术创作中?
盛天泓:我观察到七零年代初出生的艺术家,无论国内外,都多少对历史感兴趣,我们赞叹历史上的精英人物。但是这一代艺术家属于低调实干型,心里面默默地在向这些历史上的重要艺术家看齐。我每天看中文、德文、英语三种语言的新闻,关注世界和社会的进程。在我的作品中是对社会和政治含蓄的表达。
「席勒Egon Schiele」 30x24cm 板上混合材料
2015 盛天泓
「梵高Van Gogh」 183.5x141cm 布面混合材料
2016 盛天泓
ART POWER 100:德国的学习经历对您意味着什么?
盛天泓:现在,我作为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回顾自己经历的时候会觉得自己在十六岁的时候独自从江南到北京求学,二十四岁的时候又一人赴德留学,是我人生迄今十分重要的转折点。我的作品也一直在演变过程中,思考加实践受到影响后又影响到他人。
「白马 White Horse」 50x70cm 布面混合材料
2015 盛天泓
ART POWER 100:与您交谈的这一路上,您总是停下来拍照,即使这片是您非常熟悉的环境,当坐下来时您也会观察远处某些人物,并且情况确实按照您猜测的方式发展下去,这种观察习惯是因为您在留学期间杜塞尔多夫摄影派对您的影响吗?
盛天泓:是的,虽然我学的不是摄影,杜塞尔多夫摄影派当时正好是如日中天的时期,我身处其中,所以也直接的受到了影响,培养了冷静观察,强调不在场性(Abwesenheit)的观察方式。
「荒废的青春Youth Time Wasted」60x50cm
布面混合材料 2015 盛天泓
21世纪初,一批从西德到东德学习的新一代德国艺术家开始涌现出来,被称为具象绘画的“新莱比锡画派(The New Leipzig School)”。他们继承了莱比锡学院的学院派技法训练,同时又吸取了新表现主义对社会现实的反叛和价值观的重视。
姜俊 b.1983
把周围的环境调顺了,做事顺了就好了。这个在德国和在中国都是一样的。
姜俊2005年前往德国明斯特艺术学院(Kunstakademie Münster)学习自由艺术(Freie Kunst),经历长达8年地学习之后于2013年回到中国上海从事理论研究,频繁且高质量地学术评论和议题研究文章的发布使其迅速在艺届受到关注。目前从事公共艺术、图像学和展示文化研究学的博士研究。
「棱镜山水」200x100 cm 布面丙烯 2012 姜俊
ART POWER 100:您在德国的专业是自由艺术(Freie Kunst),从一名艺术实践者到理论博士研究,这样的一个转化应该不容易吧?
姜俊:其实还好,因为在德国,生活比较单纯,基本只是画画和读书。与其他美院不同,报考明斯特美院需要最高的语言证书,由于语言门槛高,所以也比较容易在上课时听懂,并加入大家的讨论。并且我们的理论课需要经常做报告,写论文,并且我在明斯特很幸运碰到了好几位特别棒的理论老师,他们对我的影响很大。
「地造」 200x150 cm 布面丙烯 2011
Bolles-Wilson私人收藏 姜俊
「无人桃花源」 200x100 cm 布面丙烯 2010 姜俊
ART POWER 100:所以说这种思辨能力是在德国学会的吗?
姜俊:是的,我在德国是从本科一年级重新开始读的,这种思辨化和系统化的教学是德国教育的特征,有问必答,严谨治学的精神对我个人的学术养成有很大的影响。现在在当代艺术的创作中,其实关于做什么,怎么做越来越不重要了,重要是为什么做,即问题意识更重要。而探讨为什么做必然需要了解更多的理论知识,这也是西方艺术教育转向理论化的缘由。如果问题意识不对,那么后面也基本事倍功半。
周巍广州道禾个人艺术项目「一一」 策展人姜俊
ART POWER 100:回国有能聊天的人吗?
姜俊:这是很大的问题,作为知名的大学城,在明斯特我经常会遇到非常优秀,且有趣的人,大家聊着聊着,就会分享各自的专业部分。每次吃饭都可以学到很多东西,大家会认真深入地聊一件事情,而且都对自己从事的工作很认真。
回到国内可以聊天的人反而很少,大家聚在一起更喜欢聊一些八卦,一些没有头绪的东西。很多人喜欢显示自己对自己的工作很心不在焉,好像这样才比较cool。仿佛谁认真了谁就俗了、傻了。特别是在艺术伦理上,国内还是由于缺乏系统化教育,还是有很大的上升空间。
当代艺术论坛策展与实践现场 韩国首尔
A4m美术馆讲座现场
ART POWER 100:但您还是选择回来了?
姜俊:是的,还是要回来的,而且德国也不是什么都好,也有很多的问题。相比中国在发展中,上升期,有更多的机会。
ART POWER 100:您现在的状态如何?
姜俊:现在国际之间的交流也很方便,我们会经常出国交流、在大学访问,也会邀请国外的教授、学者、策展人来做交流,慢慢建构自己身边觉得舒服的小圈子。把周围的环境调顺了,做事顺了就好了。这个在德国和在中国都是一样的。
Hyundai Blue Prize新闻发布会聘书仪式现场
德国艺术因其特殊的历史文化和政治背景而具有独特的分量。年轻一代的德国艺术家不断尝试跨越各种艺术语言之间的界限,打破当代与传统的对立,持续在德国这片深厚肥沃的艺术土壤之上继续深耕。
熊佳翔 b.1991
德国是处女座的天堂。
熊佳翔2018年毕业于德国不来梅艺术学院(Hochschule für Künste Bremen)自由艺术(Freie Kunst)。在校期间拥有多次的参展经历。如柏林Oqbo画廊参加主题“ZIPP” 展览,入围2017年德国威尔堡市艺术奖(Kunstpreis der Stadt Weilburg ),入围2017年德国威廉港西北艺术奖(Nordwestkunst Kunsthalle Wilhelmshaven )等艺术展览。
「柱子」装置 行为表演 2017 熊佳翔
ART POWER 100:你为什么选择去德国学习艺术?
熊佳翔:因为我是处女座,德国是处女座的天堂。
ART POWER 100:你是前不久选择回国吧?既然是天堂,为什么还是选择回国发展呢?
熊佳翔:我想做一个勇敢且诚实的人。
「一个可笑的悲剧」 成品布料 2018 熊佳翔
ART POWER 100:目前为止,想起德国,最深的感受是什么?
熊佳翔:德国的天气,阴沉冷静,特别适合思考问题。那个环境可以持续不断地就一个问题不断较劲。而且我蛮享受这种脑子里天人交战的感觉,毁天灭地的。
「了不起的盖茨比」 成品布料 200x160cm 2017 熊佳翔
ART POWER 100:你会带着德国学到的什么继续你的艺术创作?
熊佳翔:我其实在德国的时候,总有一种没学到什么的感觉。后来自己反思慢慢发现这感觉其实是一种“错觉”。可能东西越是这样越是深刻。我应该会带着“精神”继续我的创作。带着某种精神然后向着“精神”继续精神的创作。哈哈。当然,我的东西就跟我人一样。我自己理解为更多的是一种思辨性。
「关于女儿的绘画」 成品布料 150x150cm 2017 熊佳翔
出品人/ 马继东
主编/ 尹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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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编/ 虞盈盈
编辑/ 瑛子 阿爽
实习编辑/ 贾增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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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约撰稿人
谢媛 (上海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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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梅 (欧洲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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监制/ 舒剑
首席运营/ 李海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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